【媒體】當大便打到電風扇

曾聽人說，英文中最美的字之一是serendipity，這個字從發音到意義都十分迷人，卻非常難翻譯，因為它擁有太多重的意義，導致譯者很難用簡單的字眼解釋並轉譯。

Serendipity的意思基本上有兩種，第一是你原本在尋找A這個東西，卻意外發現了更好／更有價值／更美的B，第二種比較簡單，意指無意間發現了一樣好東西的那種愉悅。各方的解釋大概有以下這些，確實是很不容易翻譯的一個名詞：

— Finding something good without looking for it.
— Making happy discoveries whilst looking for other things.
— Looking for something; finding something else, and realize that what you’ve found is more suited for your needs than what you thought you were looking for.
— Discovery of something fortunate. The accidental discovery of something pleasant, valuable or useful.

英文或中文都有著這些具備多重含義、一字入魂的美麗詞彙，用一個字就能直射內心，傳達千萬種心情和形容，令人著迷。

不過前面這些都是廢話，在光譜的另一端，也有著生猛直接、露骨傳達字面意義、直接來沒在怕的詞彙，兩種都同樣引人入勝；正如同你會欣賞紳士，也會崇拜大哥一樣。

其中我最喜歡的一句話是「when shit hits the fan」，它和serendipity的優雅實在差很多，意思就是「當大便打到電風扇」，而它實際上的意義也確實就是大便打到電風扇，同時集畫面感、行動感、想像力和力道於一身的絕妙好詞。

直譯成當大便打到電風扇自然不夠文雅，這句話用比較文明一點的方式來解釋，就是形容事情「由糟變成更糟（When a situation goes from bad to worse）」的狀況，可以說是火上加油，也可以了解為雪上加霜，總之就是很糟很糟。

大便已經很髒了，當它打到旋轉中的電風扇，還會有什麼其他的事，當然是附近的人都噴得全身屎。可是，這正是這句話精準而美妙的地方。

也許全世界的媒體界，但特別是台灣媒體界，目前就處在大便打到電風扇的狀況下。大便是假新聞，是未經確認的新聞，也是腥膻色新聞，更是不負責任、不夠專業的新聞處理。至於電風扇，也就是媒體自己了。以上種種大便撞擊媒體電風扇之後，噴得全民身上都是屎。

例子有很多，從柯P的MG149到全民瘋搶衛生紙，從小模命案到卡管案，從年改軍改到空污，有哪一案不是因為不負責任、未經充足查證的報導，加上不具專業知識的各界評論亂入，導致搞到最後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在吵些什麼，在反對什麼，問題的核心在哪裡，已確認的事實又是什麼。媒體，是脫不了責任的，這完全無法以「報導天職」和「知的權利」這種理由搪塞過去。

包括臉書和各國政府在內，全世界都在打擊假新聞和不實訊息，有建置查核人力和平台的，也有佈建反制力量的，這幾天台灣也有人成立了事實查核中心。不過這種事可以用籃球來解釋：進攻者是主動，防守者是被動，主動永遠快過、強過被動，否則遇到一個夠強的防守者，你不就永遠得不了分？事實當然不是如此，正因為進攻者永遠掌握著主動性的優勢，所以我們才會有98:76這種比數的籃球賽。

假新聞、不負責任和不專業的爛新聞亦然。儘管網路發展使得傳播管道更加多元，媒體仍無可否認是資訊流通的主要幹道，也是生產新聞的主要平台。打擊並反制假新聞爛新聞的意志是很可佩，我卻是相當悲觀的，因為他們是掌握優勢的進攻方，守方再怎麼厲害都會失分，而失分在現實世界中就會造成社會的災難。

最終還是要回到媒體本身的自律、信仰和基本功。世界上永遠有大便，但只要沒有電風扇，災難和混亂會減少很多。就像Cinderella在1994年專輯「Still Climbing」這首「All Comes Down」裡所唱的：When the shit hits the fan, you gotta stick to the fight.

當大便打到電風扇，你得繼續奮戰下去才行。